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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功秦等:超越左右激进主义?(8)

  点击:更新:2012/8/27 23:45:54    来源:共识网    作者:萧功秦 等   

  最近《华盛顿邮报》驻北京记者站站长,对我做了一个采访,他问我为什么对中国保持谨慎乐观,我提出这么几点理由,不知道你们觉得对不对。第一点是中国从大维稳模式到进一步改革,已经有了比较普遍的社会共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已经进入了“抄底反弹”的时机


  第三,这是一本负责任的书。作者将自己的看法称之为“新权威主义”也好,“新保守主义”也好,无论如何,作者是有一个宪政民主的前景,而不是没有。他是在设想如何到达这个前景,而不是认为可以原地踏步了。孙立平他们在中国青年报发表的研究报告里指出,所谓摸着石头过河,后来却发展为光摸石头,不过河了,拿掉了阶段论,拿掉了民主宪政的那个愿景。

  当然,这个愿景在多大程度上是成立的,是意见一致的,这些都是问题。很可能,对于某些人是成立的,对于另外一些人,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不具备的。你硬要按上去,让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民主宪政对接,恐怕也不行。去年这个时候温家宝先生在纪念深圳特区三十周年时,提到要将“权力过分集中得不到限制”作为主要矛盾,在提民主时,用的是“民主权利”而不是“社会主义民主”,这个背后就是一个宪政民主的思路。

  包括其中提倡中道理性的诉求,应该有相当的社会基础,在知识分子中也会获得相当认同,尽管对于中道理性的具体理解也许有差异。

  但是有两个方面,需要提出来就教:

  第一,作者所要保守和加以延续的那种力量本身,便是一种激进的东西,不仅在历史上是如此,在当下也是如此。从经济建设方面来说,这种发展主义,唯发展论,是很极端的一种东西。极端GDP主义、极端的利益主义,不见有中道理性的。你看看,千年的村庄,万年的江河,说毁就毁了,毁于一旦,在另外一个方面——维稳方面,也是走得挺远的。“维稳”中有过去“阶级斗争”的思路,敌我矛盾的思路,不同在于阶级斗争是对“地富反坏右”,目标很明确,而维稳可能把任何一个人,都当作潜在的敌人,随时随地都会发展新的不同的对立面。今天上午我们在微博上转一个好玩的帖子,是某个地方上的大标语,叫做“坚决打赢党的十八大保卫战”。猜猜网友怎么跟帖?许多人说“被敌人了”。他怎么可以想象自己正处于四面受敌的状态呢?我以前写过一篇文章,这个年代就是一个维稳的年代。就像我们称呼大饥荒年代、文革年代一样,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是维稳年代。维稳是这个年代最大的特色。这个东西,能够成为功秦兄所说的平稳过渡的杠杆,推进社会朝向现实民主的前景,这是可以打一个问号的。

  比较功秦兄说的“左”和“右”两种激进主义,这个才是更为激进或者极端的。起码,这是现实的激进主义,而作者担心的那还是潜在的激进。现实的问题是不是更加危险和需要关注?刚才大家也不断谈到,民间的所谓激进力量,到底是问题的表征还是本质,是事情的结果还是原因。

  实际上,作者这两方面的说法都有简单化的趋势。尤其是对自由派,其实自由派这两年做的主要的工作,比如一再强调司法独立、新闻监督、公示财产,而不仅仅是一人一票。包括议会民主都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第二,我想质疑的是,作者所说的公民社会,主要是指国家登记的各种法团。

  国家仍然保持对于它们的优势,同时在国家和个人利益发生矛盾的时候,有一个缓冲的地带。这个前景不让人乐观。如果是官方领导下的法团主义,那现在作协、文联各种群众组织,以及不止一个民主党派,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有目共睹,那么为什么新弄出来的,就会有意义呢?

  无论如何,公民社会应该具有独立的含义,独立的公民社会,或者干脆说独立的社会。这两年我甚至愿意放弃“公民社会”的提法,直接提“社会”或“社会发育”,这样更具有普遍性。

  只有能够对于权力形成制约的东西,才有可能成为社会进步的杠杆,考虑问题应该从这个出发点才有意义。那么,独立的社会、独立的舆论、独立的大学,司法独立,才有可能对缺少约束的当今权力形成制约。这个独立的社会,也可以说是“平行社会”,它并不想要取代权力,推翻权力,而是与权力相平行,形成监督权力的力量。

  刘苏里:谢谢卫平。时间紧,我不多说了。卫平后半部分发言,我觉得很重要。全喜,该你了。请高全喜先生发言。

  高全喜

  高全喜:功秦教授这本书出版社了寄过来之后,我昨天晚上还认真读了导论,因为你很多的访谈我都在网上看过。由于时间关系,褒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基本同意前面各位的看法,功秦教授有一颗真诚的心。下面我只谈谈几个问题。

  第一、这本书的书名叫超越左右、寻求共识,超越当然是一个好词,不过,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方法论的问题。你在导论部分,区分了右派激进主义、左派激进主义,把它们定义为激进主义,然后你想通过一种中道理性来加以超越。其实,你的超越是有问题的,因为你是一种功能主义的超越,这种超越的意义不大。为什么呢?因为左右各派主张,都是基于一定的社会制度,具有各自的价值取向,由此才形成了所谓的左右各派。你采取功能主义的分析方法,怎么能超越左右呢?人们的思想观点,从立场与制度选择来看,最终可能就只是一个左和右,即使是中间道路,也是有价值取向的,而不是基于结构功能主义的超越。

  超越左右问题在于,你的价值取向是什么?我是从功能、特征,从外在描述路径演绎上予以分析、描述,这就叫超越左右了吗?无论是左派的激进主义,还是自由民主派,他们都有有一套自己的价值取向,有自己的一套路线演进。可能他们在某些问题上,容纳或吸收了对立面的某些观点,也可能在某些时期采取或激进或保守的观点,但实质上是没有变化的,仅仅是策略上的调整而已,所以,从整体结构上看,依然不外乎左和右。你仅仅是抽象出一个功能主义的阶段论,试图以此超越左右,我觉得方法论上有待进一步探讨。老周他们的共识网,也说要超越左右,达成共识,我要问的是:共识的价值基础、制度基础是什么,假如没有这个,你怎么叫超越左右。所以我觉得在这个方法论上,左和右的超越到底是什么意义上的超越,你超越他们的时候是不是有新的价值诉求和制度设置,还是主要从功能上,这样你的这个超越就只是功能主义意义上的了。这一点上你要说清楚。当然,你会说,我的主义是新权威主义或新保守主义,但王焱刚才已经指出了,你那不是,而是威权主义或后极权主义,荣剑也质疑你的新保守主义,保守的东西是什么,而崔卫平说的就更清楚了,你保守的不过是左派激进主义的革命化制度成果。但你又说最终诉求自由民主宪政,但其中的通道在哪里?你没有说清楚。只是提出了改良主义的过程,过程只是功能,但主义没有贯彻始终。    这也正是别人质疑你的屁股坐在什么地方的问题?保守什么?革命的那一套形成的专制制度,你保守的是这个东西呢?这个价值取向和制度基础没有具体的展示出来,你这个超越就是外在的、功能主义的。

  第二个问题,刚才白夏已经指出了,你的这个考察,对法律制度的分析太少了,固然你是观念思想层面的著作,但为什么会产生各种激进主义乃至民粹主义,是由于三十年来我们的法制进展不大,甚至目前有明显倒退,正是由于法制不彰,致使人民有冤屈无处伸张,尤其是对于国家公权力的法制约束不力,才导致各种激进主义的情绪和举动,而你倒因为果,仅仅是指责激进主义的弊端,这是不公平的,也是缺乏清醒认知的。在我看来,只有法治才能有效抑制左右各种激进主义的极端化,但忽视三十年来的中国法制进程的社会学考察,仅仅分析经济现象和社会现象,我觉得是不全面的,对于你提倡的超越论是一个短板。没有法治,何来超越。国家的经济政策如果没有法治依托,最终不可能得以实施,即便是你大力弘扬的公民社会的建设和民生建设,都是如此。对此,我就不多说了。

  第三,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你在你导论中(第5页和第30页)把自由民主定义为一个激进主义的思想派别,更进而得出所谓的自由主义的民粹主义,这一点我是不能接受的,而且也缺乏学理的根据。自由民主所诉求的是一种制度,而且根本上就是一种法治与民主的制度。近几年,这种诉求可能表现的外在形式上有些激进的色彩,但为什么会如此,并不是自由民主本身演变成了激进主义,而是外部的社会环境太专制,逼迫人民的依法维权,自由主义的大师洛克,不也主张在特殊的情况下,人民有反抗的权利吗?这里涉及一个目标与手段的关系问题,从自由民主的诉求来看,它诉求的是一个制度,这个制度不可能走向激进主义的狂潮,更不可能成为自由民主类型的民粹主义。

  萧功秦:我不反对自由主义,我自己在书中说新权威主义是自由主义的亚种,只不过它就是更务实的来寻找一种可操作的走向民主的道路。

  高全喜:你这里写的比较少。

  萧功秦:现在把我说成是好像我反对自由主义,相反我认为自由主义、新左派恰恰在政治生态当中有它健康的成分在里面,这么重要的一个观点,你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是说激进的自由主义。

  高全喜:激进的自由主义还是保守的自由主义,它们并没有本质性的区别,都是自由主义,其差别是基于不同的语境或社会环境。有的时候,自由主义明显地表现出妥协、保守的一面,有些时候,自由主义也需要战斗,可能人民要出场,要搞点革命了,这种迫于反动环境的激进自由主义有什么不对呢。就像刚才前面他们几位所说的,自由主义本来是温和的,它们诉求改良主义,心仪英美的立宪道路,搞光荣革命,最后致力于法治、民主、宪制的制度建设,通过人民的协商、投票、议会,来实现改良、进步。但是,现在这种方式走不通了,那在恰当的时期激进一点,促成制度的转轨,对此为什么要反对呢?你在第30页把这种危机说成是来自激进自由主义的挑战,我觉得你对自由主义的理解是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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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新邦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主任。以办理重大疑难复杂刑事案件见长。曾为多起在海内外有重大影响的刑事案件当事人进行辩护,所经办案件常因典型、疑难、效果显著而为各大媒体广泛报道。

  长期关注公民隐私权,在业界率先呼吁国家隐私权立法。崇尚知行合一,追求司法公正,曾为东方早报、腾讯新闻、界面新闻等媒体撰写评论。曾多次接受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澎湃新闻、法国国家电视一台、日本经济新闻等国内外媒体的采访或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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