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庆案：反腐还是报复？

 

（图左：戴玉庆  图右：王晓玲）

 

 

 

 2015年4月13日，原广州日报社社长戴玉庆被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认定受贿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并处没个人财产50万元。

 

 戴玉庆向广东高院提起上诉并坚决否认一审判决认定的事实，他认为自己在广州日报社担任社长期间，工作中因坚持原则，得罪了当时的广州市委宣传部原部长、广州市纪委现书记王晓玲，受其迫害。

 

 二审接受委托后，我于2015年5月26日到看守所会见了戴玉庆。并听他详细讲述了自己担任广州日报社社长期间与时任市委宣传部长王晓玲的数次“交锋”。

 

 以下内容根据一审证据及会见笔录整理，以戴玉庆第一人称叙述（戴玉庆声明对真实性负责）

  

戴玉庆：我和王晓玲之间的主要矛盾主要产生于广州日报办公大楼工程，这个工程价值非常高，我在任的时候，大概是2006年、2007年，当时的预算是12亿，价值太高，我的职工队伍里没有懂建筑的人才，也没有施工管理人才，如此大的工程，为了工程安全起见，我建议将该工程交给广州市重点工程办公室代建“交钥匙工程”，当时的广州市委宣传部长王晓玲作为我的分管领导找我，她极力反对我把这个工程交给市政府代建，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工程，又是全额自有资金，要我们自己建。她这样说，我不好当面回绝她，只能拖延。但我知道她既然这样说了，我更不能让单位自己建了，建的话肯定会有猫腻。后来我就想出了个办法，召开报社党委会议，经常委会议决议，将该工程交给“交钥匙工程”，然后让王晓玲在我们决议文件上签字，她就没有办法了。这个事情我们报社交给一个副社长负责，但该副社长每次给我汇报时都说，广州市重点工程办公室不接收这个工程，我说怎么可能不接收呢？他说重点工程办公室只接收财政拨款的工程，不接收自有资金工程。拖了一年多，交不出去。直到最后，广州市委书记和另外几名市领导到我们报社开现场会，市委书记明确表态：这个工程要交给市里干，要我尽快交出去。我说：我想交出去，市重点工程办公室不接啊。一名副市长说：没有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接呢？然后，市委书记当时就对王晓玲说：晓玲同志，你们要支持老戴同志把这个事情搞好，把工程交出去。围绕这个办公大楼反反复复、曲曲折折，我断定有王晓玲的私心在里头，因为她始终阻扰我把这个工程交出去，要我们自己搞。

 

（图为广州市人民检察院作出的相关情况说明）

 

      戴玉庆：第二个事情，就是粤传媒上市公司的事情。开始，我们广州日报有95%的资产没上市，只有5%资产打包上市了，因为我们有充裕的资金，我不需要到股市募集其他资金，我想把这个情况维持下去。在2009年11月底到12月初的时候，我们的二级流动市场出现了异常现象，当时有叫徐鹏和钱钰的在二级市场购买了我们1000多万股股票，占我们流通股票的5%以上，成为当时小股东里最大的份额，在我们上市公司的股东会议上他们就有了发言权，我觉得很异常，更不愿意启动广州日报其他资产上市了。这时候，有人以股民名义匿名给中国证监会、广东证监局、中纪委、广东省纪委控告我12桩“错误”，12桩“错误”集中到一点就是我忽视股民利益，迟迟不启动广州日报资产重组上市，不符合中央文化体制改革的要求，损害了中小股东的利益。匿名信被批转至王晓玲的办公室，王晓玲就在匿名信空白处给我写了一段批示，要我抓紧推进广州日报的资产重组和广州日报的文化体制改革并立即做出实际行动。但我还是觉得蹊跷，一直不启动，紧接着就过了春节，春节一过，王晓玲就带着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和我吃饭，吃饭时，她表面上给我敬酒，实际上是给我下最后通牒，她问我，她给我的批示我看了没有。我说看了，正在做上市方案。她说，她觉得速度太慢，并决定，市委宣传部决定成立一个广州日报社改制小组，进驻广州日报社督促上市。这时候我就没有退路了。尽管这样，做方案时我还是想做得周全一些，所以时间拖得很长，拖了三四个月，到2010年五一时王晓玲就彻底等不及了，她要求我无论如何启动上市，无奈之下，我留有余地地做三个方案，大方案是广州日报资产全部上市，中方案是上市一部分、大概一半左右，小方案是将原有的上市部分扩大到10%-20%，我召集广州日报社领导会议，王晓玲也在场，我建议启动小方案，我的理由是，股票市场不是很好，不是全部上市的合适时机，我们自有流通资金近40个亿，等待股市情况好了，再逐步实现全部上市。王晓玲马上打断我说：你还这么保守？我早就批评过你太保守！说得很冲。我只好问：那您的意思呢？王晓玲表示全部资产上市。我也只好说：那就按领导的意思办。当时就定下来，通知股市粤传媒这支股票停牌，进行资产重组。但到6月20日左右，中国证监会通过地方证监局要求我们报社领导干部前去，说是有重要情况向我们通报。中国证监会给我们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在粤传媒股票二级市场停牌的前一星期出现了一部分新建账号，这些新建的小股东账号专门买粤传媒股票，中国证监会初步断定有内幕信息泄露，现在有人在投诉，他们有可能启动调查程序，启动调查程序后，一旦发现有违法情况，就追究刑事责任，他们就是想告诉我们问题的严重性，由我们自己做决定，如果现在向股市发布粤传媒不再重组、放弃重组计划，他们就不启动调查程序了，因为这些新建账号小股东想套股票红利套不到了，并希望我们慎重考虑证监会的信息通报。因为情况非常紧急，我就通过宣传部进驻我们报社的工作小组约见王晓玲组织会议作决定。在这个会上，王晓玲问我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本来也不同意重组，这个时间点股市在持续下跌，上市也不符合广州日报利益最大化。我就说：中国证监会通报的信息非常重要，我建议立即停止重组计划，等待时间点另启动重组计划。王晓玲立即批评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保守？你如果宣布不再重组，外界就会认为广州日报社心里有鬼，继续重组，中国证监会该查就查。我申辩:我自己心里也没有鬼，我又没拿这只股票，我要求停止重组为报社利益考虑。王晓玲坚持要求继续重组。就这样，重组计划继续进行，广州日报全部资产上市，到8月份复盘时，粤传媒股价飞涨，那个叫徐鹏和钱钰的立即套现，至少赚6、7千万以上，走人了。中国证监会通知的其他那些新建账号小股东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戴玉庆：第三个事情就是广州报社控股和经营的广州市报刊亭广告公司，这个公司是由广州日报全资国有，是广州日报精英团队开辟组建，我在的时候于2009年开始盈利，在我辞职到政协后，王晓玲就让广州日报社经营权转移到另外一家公司，让当初的经营团队处于从属地位，将主导权让出去了。2011年9月我离开广州日报社，2012年广州市报刊亭广告公司被外包，2013年4月我在看守所举报了王晓玲，2013年5月王晓玲让广州日报社收回报刊亭广告公司经营权，又将报刊亭广告公司经营权公开招标。我认为她是在我举报她之后采取的措施。还有，粤传媒重组后，王晓玲要求介绍公司对粤传媒交叉持股，降低广州日报持股比例，被我以证监会有禁止性要求为由拒绝。

 

        2011年初，王晓玲通过他人给我传话，说她亲戚的一个中介公司想和广州日报社合作购买新闻纸，广州日报社因为是全国用纸大户，每年有十多亿新闻纸业务，因此纸厂以优惠价格供应，但合同约定广州日报社不得向市场抛售新闻纸，我又一次拒绝了王晓玲。

  

 2011年初，证监会要求广州日报社报送经营团队名单，因为王晓玲对我恨之入骨，并下令：“整体上市后我不得担任董事长，总编及广州日报社社委均不得在上市公司担任职务。”我非常担忧，在没有报社主要领导监督的情况下，上市公司会沦为王晓玲家族的提款机。因此，我经过召开会议研究决定，提拔一批年轻经营干部，任粤传媒中层领导，希望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这个情况让王晓玲很不满意。2011年5月，王晓玲率领市委宣传部干部，召集广州日报社处级以上领导开会，要求我在会上做检查。我拿出组织部文件，逐条告知无违法违纪情况，因为按照市委组织部相关条例，广州日报社有权任命处级经营干部，但因为王晓玲是上级领导，我还是违心做了检查。之后，我就向市委提出辞职，2011年9月获批调至广州市政协工作。

  

（图为广州市人民检察院作出的相关问题补充侦查说明）

 

       2011年11月王晓玲当的广州市纪委书记，半年后就将我双规，我应该是她担任市委书记后办理的第一个正厅级领导的案件。而对我的所有指控，都是假的。他们先抓得常勇强，搞出假口供后再抓的我。

 

……

 

案件一审期间，广州市检察院出具了对戴玉庆举报王晓玲事项的情况说明：王晓玲无违法行为。

 

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认定戴玉庆受贿246.9万元，戴玉庆本人承认曾先后接受过珠江医院、南方医科大学1.9万元春节、中秋红包（但自己回赠其领导礼品价值高于1.9万），对另外两笔受贿事实（两笔、245万）坚决否认。戴玉庆称，自己在纪委遭遇刑讯，广州市检察院检察官在纪委调查期间便介入，致使自己产生认识错误，即便案件到了检察院也不敢改变不实供述。

 

曾供述向戴玉庆行贿45万元的梁某未被处理，但拒绝出庭作证。曾供述为了保住广州日报社广告处副处长职位、而分10次、每次20万向戴玉庆行贿200万元的常勇强，坚称自己从未向戴玉庆行贿，并称自己庭前供述都是刑讯逼供所致，要求在戴玉庆案中出庭作证，未被允许。生效判决显示，常勇强受贿86万元、行贿200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2年6个月。

 

戴玉庆案二审广东高院正在审理过程当中，等待开庭……

 

王甫声明：本文内容均来源于戴玉庆案一审证据及会见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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