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一、简要案情

据媒体报道，事情的经过大致如下：

    江苏消费者陈某称：2016年2月9日晚19时许，陈某一行约20人在导游带领下到哈尔滨市松北区北岸野生渔村就餐。其中，鳇鱼售价398元一斤，他对价格没意见，但结账时，店方乱写鳇鱼斤两，将10.4斤写成14.4斤，其他两种鱼也乱写斤两，餐费总共10302元。陈某等人与店方理论时，双方发生冲突，报警后，出警警察口叼香烟，并以拘留相威胁，陈某等人被迫与店方达成和解。

当事饭店赵经理称：9日19时左右，有20名外地人进饭店就餐，当时顾客点了三种鱼，服务员告诉了斤数、还有价格。结账的时候，一名已经喝多的顾客说鱼没有14.4斤，双方由此发生争议。这名顾客在网上晒出的账单是10302元，打折的部分没有发出来，打完折后，实际收款7200元。后陈某证实，实收7200元。

    哈尔滨松北区专项调查小组称：在此事的调查中，在联系陈某未果的情况下，经向饭店方了解和调取录像，消费者陈某一行约20人于2016年2月9日晚19时许，到松北区北岸野生渔村的“关东人家”和“赫哲人家”包房就餐。21时许结账，因对鳇鱼食材斤数提出异议，与饭店方产生纠纷，双方报警后经民警现场调解达成和解，于22点30分许离开。消费者陈某在进店点餐过程中，饭店方大堂内设有相关食材价格公示，属明码标价，并向消费者陈某告知其所点食材价格，陈某并无异议。关于价格问题，根据《消法》相关规定，不违规。关于食材数量问题，因只有单方证据，无法作出结论。关于实际付款金额，为打折后的7200元。关于规范执法问题，经调查现场录像和询问民警，未见出警人员有抽烟等不文明执法行为，也未见民警到现场后双方有肢体冲突行为。

    当日相邻顾客王女士称：自己也是被导游带去的渔村，称鱼时被口头告知价格，点了店家推荐的名贵野生煌鱼，并且是鳇鱼头，每斤498元，仅这一份鱼头就花了近8000元。王女士一行人在结账时发现陈先生等顾客与店家发生争执拉扯，看到自己接近1万6的账单也很震惊，而邻桌的6人旅行团消费也近万元。

相关信息：有媒体咨询哈尔滨多家主打鱼类消费的餐厅，得知鳇鱼每斤售价在80元至100多元不等，此外当地市场鳇鱼活鱼市价通常为每斤几十元。抚远县（鲟鳇鱼之乡）水产技术推广站站长王洪波，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十多年里一直从事鲟鳇鱼繁养研究工作，他在接受成都商报记者采访时称：“黑龙江省有一个政策，想经营销售野生的鲟鳇鱼或者鱼产品，必须要取得野生鱼驯养许可证。他们办这个证所缴纳的费用，是用作繁养基地的基金。现在大家更愿意养殖鲟鱼和鳇鱼的杂交品种，其母本是鳇鱼、父本是鲟鱼。杂交品种的优势在于生长速度像鳇鱼，肉质像鲟鱼，好吃一些。”

    二、关注问题

    在本事件中，有四个问题值得关注：一是有无缺斤短两？二是有无明码标价？三是有无欺诈顾客？四是执法是否公正？

    三、论法说理

1、缺斤短两问题。本案买卖双方之所以产生纠纷，起因并非价格高低，而是商品缺斤短两。顾客认为只有10.4斤，店方认为是14.4斤，这4斤的差价约为1600元，顾客认为298元雅罗鱼与赶条鱼也存在缺斤短两。目前，这部分事实只有顾客的自称，店方对此予以否认，尚无其他证据予以证实。因此，商品缺斤短两问题，从证据的角度尚不够充分。但需要注意的是，在餐饮即时消费中，缺斤短两情况即使存在，顾客一方通常难以提供证明效力更高的证据。这是因为，一是顾客不会自带称量工具，二是发生争执之时食物已经下肚。

    不过，要确定本案事实似乎也可以尝试另外的途径。常去菜场买小菜的人，会有这样的体会：买肉之时，如果跟摊主说好“买两斤，多了不要”，他们切下的肉往往误差不过一二两；买鱼之时，摊主往往也是一捞就是你要的那个重量的鱼。况且，本案中10.4与14.4的分量相差约40%，这已然是不小的差额，让有经验的人来甄别，是能够比较精确地判断出盘中鱼之大小。现在，智能手机普遍运用，喜欢在微信朋友圈发图的人挺多，有的人看到一个菜就先拍个图。本案陈某所发的微博中，就有所点鱼类的图片，因此，只要这些照片能够客观反映事实，若请有经验人“复制”一盘，以此确定是否缺斤短两，或许不是难事。

    2、明码标价问题。从陈某与店方的纠纷看，涉及的菜品均为标示的价格，并不存在不明码标价的情况。正当调查组认定涉案饭店做到明码标价之后，却不料媒体又有报道，浙江王女士提供的小票上出现价格高达498一斤的鳇鱼头。因此，调查结论虽有客观证据予以证实，但其结论却是不正确的，从中也看出此次调查敷衍与轻率。

    应当说，明码标价与欺诈行为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关系：在明码标价的情况下，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欺诈顾客行为；在未明码标价的情况下，也不见得一定存在欺诈顾客行为。至多只能得出如下结论：在未明码标价的情况下，虽然更容易发生欺诈行为，但只要价格是合理的，即便未明码标价，实属无妨。在本案中，买方陈某虽然觉得有些贵，但他认为既然是野生鱼，就有贵的道理，这一问题双方不存在实质争议。本案涉及的鳇鱼、雅罗鱼与赶条鱼均属于《价格法》规定的自主定价的商品，因此，从《价格法》的角度而言，不存在任何违法问题。

    3、消费欺诈问题。消费欺诈顾客一般称之为宰客，宰客的方式有很多种，缺斤短两、价高质次、假冒伪劣等等，归根结底，主要是在卖方未作出特别声明的情况下，价货不符。目前，旅行已经融入了人们的生活，成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旅行者常面临各种消费欺诈行为，不少景区的各种消费都明显都高于正常的市场价格，很多的人在出行之时，无奈作好“适度挨宰”之心理准备。在本案中，涉事饭店的行为已经足以构成欺诈消费者的嫌疑，一是因为其价格远高于同类餐馆饭店，二是号称全部野生鱼的餐馆饭店多有不实，三是该店在大众点评网的评价多为价格畸高，四是游客常因出租车司机、导游等带领而到该饭店消费。

    本案中，尽管陈某并未对所提供商品的真实性提出怀疑，但店内招牌上广告“因为稀有，所以名贵，因为野生，所以健康”，“本店所有鱼类全部产自松花江活鱼，松花江野生活鱼味道鲜美，鱼肉细嫩”，却值得相关部门认真核查。这是因为如此店内广告，为本案饭店高价销售提供了表面上的正当理由。事件引发舆情后，当地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调查，却没有深入、完全地展开，以至于，弄清本案饭店所提供的鱼类并非松花江野生鱼是媒体而不是调查组。仅此虚价广告一事，已经完全能够证实饭店的欺诈顾客行为。

    4、公正执法问题。本案饭店之所以能够长时间存在消费欺诈行为，特别是调查组匆匆得出有明显偏袒的“初步结论”，就必然引起“公正执法”的合理怀疑。调查结论之所以有所偏袒，可能性有多种：或是以往疏于履职、不闻不问；或是希望纸中包火、埋灭舆情；或是存在猫鼠一窝、沆瀣一气；或是方始知晓、确实不知；或是其他。在出警人员是否存在吸烟这一不规范行为，未深入查察，却为本案一方当事人出示的相关照片而否定。因为执法不规范，导致了执法不公正的合理怀疑。

    政府机关理应是公正的守卫者，对本案饭店存在的欺诈消费者行为应当依法办理，对执法不公行为应当秉公处理。人们外出旅行，并不是他们活该挨宰。整治旅游的种种乱象，有一剂良药，那就是政府部门正确地发现和认定事实，并公正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