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京城一别，竟已数月，兄跻身庙堂，弟混迹江湖，抵掌深谈，大有印合之处。

　　今日来信，是因为昨晚我做梦，和你面谈了梅晓阳的案子，才想提笔写这封信，不是为自己，也不光是为了梅晓阳这个可怜的宜昌女子，也是为了政府形象和许多普通中产人家。

　　作为一个资深的法律人，偶尔也会做点清官梦，看似好笑，其实，也是对现实的一种承认，我们无法脱离现实，正如不能自己拔着头发离开地球一样。

　　如同昨天在梦里讲的，梅晓阳的案子，弟旁听了庭审，也该有点发言权，关键问题在两点，一是一审无故不让证人出庭的问题，二是刑讯逼供之后仍判实刑问题。

　　你或也知，我国司法，习惯于书面证据，故刑讯逼供普遍，因为只要敲打或者饿困出来的证据，法庭上都可以用，且能定罪，故佘祥林、赵作海等冤案迭出。因此，法律规定，要求证人出庭，直接面对法官，这是法治国家的惯例，我国刑事诉讼法也明确规定，证人证言必须在法庭经过各方讯问。梅晓阳的案子，一审中，证人都已经在法庭门口，法院却以无需讯问证人为由，不让出庭，导致和最后定罪7万元的两个关键证人不能出庭（一个送钱的洪曙光，一个是证明间接还钱了的周再春）。兼听则明嘛，证人在法庭门口，为什么不让他到法庭上去说话， 这种做法，实际上等于剥夺了被告人的部分辩护权利。按照刑诉法的规定，也是程序违法的。一个案子，不当面充分听取关键证人的说法，怎么能保证事实上的正确？

　　第二个主要问题是刑讯逼供问题。一审认定，梅晓阳受贿7万元，构成自首。但是，这个自首是非常残忍的。从法庭出示的证据看，在纪委、检察院找梅谈话之前，检察院通过联合执法，抓了其外协单位的谢震纬，刑讯逼供出了3万元行贿，（最后法院认定了非法证据，排除了这3万元），因此，检察院其实是通过莫须有的3万元抓了梅晓阳，最后，梅晓阳在30几个小时没睡觉的情况下，交代了2万元（被一审法院最终否定）和最终定罪的7万元。我国司法机关向来轻这种程序违法。岂不知，世上圣人极少，中国二千多年，才出了一个孔圣人，一个亚圣孟子，只要是人，在棰楚之下，都会说出自己的问题，甚至没有的问题。文革中大规模出现过这种逼供信，殷鉴非远。如这样，不让证人出庭，而直接采用这样手段获得的书面证据定罪，这样的司法是很容易就出错案的。

　　梅晓阳的案子，我在各地都听到了关切之辞，并不是因为梅晓阳被判刑，而是因为大家看到了司法的随意性和不确定性，直让人感觉到没有安全感，充满恐惧。中产阶级兔死狐悲。

　　在这个国家转型时期，中产阶级或是其中最脆弱的一群人。中产阶级，有一定的财产，有一定的教育，他们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但是，比上不足，真正的财富阶层，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一般都和政府有比较密切的关系；比下未必有余，其实，真正的社会底层，社会动荡，反而失去不了什么！

　　正因为中产阶级的财产性和知识性，他们是社会稳定的重要力量。由于是既得利益者，他们不希望社会动荡，由于受过良好教育，他们知道国家该往哪里去，也有能力一起建设一个繁荣稳定的国家。但是，现在的环境越来越苛刻，预期越来越不乐观，不少中产阶级移民了，然而，毕竟远离生养之地、父母之乡，感情上不是那么容易，现实中也不那么乐观，所以，绝大多数还是愿意留下来的。梅晓阳案，或许也成为不少人物伤其类的暗伤！

　　我希望，通过梅晓阳案，执法者能给予中产阶级一条出路。或许，梅晓阳有错，但是，检察院（政府）错在先，现在政府有错的人并没有被追究，但是，中产有错的人已进去坐牢。对于一个从湖北读书出来，到上海来工作生活的年轻并且优秀的设计师，不谈对世博会的贡献（历来就不能功罪相抵），本来就保释在外，按理，许多人都以为至多判个缓刑，可是，就是因为一个“不识时务”的、不顾政府情面在网上讨说法的大嘴丈夫，就判她收监羁押？政府给自己一条出路，能不能也给中产阶级一个出路？我的意思是在国内安心生活的出路，而无需失望、出国。
 

政绥！

                                              知名不具
                                            2011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