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零、疑惑

 

    今天的庭审，似乎是前几日点燃的引线终于烧到了头，炸弹猛的爆发，硝烟席卷整个法庭，惊心动魄。

 

    也许不只我一个人在疑惑着：这样的法庭是否正常？

 

    无论是否正常，我们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对此进行调侃——中国特色。在司法转型期间，这样的冲突已经遍地开花，说不出是好是坏。律师敢说话、能说话了，当然是好事；但法律理念和释法冲突过度激烈，又让人不安。

 

    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恐怕无人能知。

 

    一、证人or被告人？

 

    在对聚众斗殴罪涉及的最后一名被告人发问完毕后，法庭开始进行寻衅滋事罪部分的审理。所指控的寻衅滋事事件总共有六起，今天上午仅对被认定为组织犯罪的第一起和第五起事件进行了审理。

 

    按照起诉书的指控，第一起事件是被告人周X飞的泗马塘煤矿和资X明的东资煤矿发生穿巷，周X飞指使周X根纠集被告人周X文、曹X谷（已判刑）下井恐吓对方。后来公安民警出警到现场，周X根等三人同民警发生冲突并开枪。

 

    辩护人向法庭提出，在本案中，存在多起被指控的事件所涉及的部分被告人已经被判刑的情况，在审理本案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对那些已经判刑的事件进行重审；例如在这次寻衅滋事事件中，曹X谷已经被判刑了，法庭却将其作为证人，不安排他出庭接受辩护人的发问，这在法律上说不通：首先，曹X谷是本次事件的直接正犯，不属于证人，但在本案中他开了枪，被当成了证人，而其他辅助参与的人却成了被告人；其次，既然绕不开重审，那为了查明事实，需要直接参与者曹X谷出庭接受询问。

 

    对于这个问题，审判长的回应是：法庭会结合曹X谷的供述以及其他被告人的供述综合认定，而且曹X谷的供述会在质证阶段接受控辩双方的质证，要求辩护人服从法庭的安排。

 

    于是，在第一起事件审理中，曹X谷没有出庭。

 

    在审理过程中，周X飞称自己从未指使周X根叫人去跟对方打架，他只是让周X根到村里叫两个矿上的工人去上班，时候才知道有打架事件发生的。

 

    周X根当庭陈述说，他跟煤矿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周X飞也没有叫他去喊两个人去跟资阳煤矿的人打架。对于他在公安机关做的笔录与庭审供述不一致的问题，他解释说：“我当时对警察做的笔录，我说这个笔录不对，怎么曹华谷周武文是我叫去的。警察说你就签吧反正不会害你的，我只能相信，不相信就要把我提出去。他要我不管是什么事，都要说是跟周X飞一起做的。开始我是实话实说，因为好多事情周X飞都是不知道的。是因为后面受了酷刑，受不了了，就只有听他们的话。”

 

二、一线引爆

 

    在结束对周X文的发问后，法庭开始审理第五起寻衅滋事事件，即被告人周X飞在主持鱼石村新农村建设工程时，该村想征用被害人周X会的房子，但周X会不同意，于是周X飞派人挖了土堆在周X会家门口，还指使人到周X会家里打砸家具门窗等物品。

 

    法庭传周X飞到庭。在公诉人对周X飞结束发问后，变故顿生。

 

    一位从昨天开始就坐在诉讼代理人席上的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始用让所有辩护人都听不懂的耒阳话滔滔不绝的发言。辩护人纷纷举手要求翻译，坐在右边的审判员表示由他来翻译。老人说了非常多内容，七八分钟了也没有停止的势头。因为审判员没开麦克风，我听不到翻译的内容。

 

    老人说了什么之后，三四名辩护人突然都举手反对。面对法庭上的骚动，审判长要求辩护人仔细听，不要反对。一名辩护人说：“审判长现在到底是什么程序？这在刑事诉讼法上无法解释！请你解释现在的程序是否有法律依据，现在是对被告人周X飞进行发问，他作为被害人却是在控诉，而且控诉的事情与起诉书完全没有关系。我注意到前两天他就一直坐在席上，而之前审理的内容跟他完全没有关系！我要求法庭先对这一程序问题做出解释！”

 

    审判长说：“现在是审判长允许他进行陈述的，不是让他发问，你让他把话说完。”

 

    另一名辩护人说：“审判长，按照刑诉法规定，陈述应当是在宣读完起诉书之后进行，由被害人陈述完后再由被告人进行辩解。现在公诉人都已经发问完了，应该是由被害人发问而不是陈述。就算被害人可以陈述，他说的都是周X飞的父亲有两个老婆五个女儿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与本案完全无关的事，不是就自己房子被砸的事情进行控诉！他的话属于对当事人隐私的侵犯，我要求停止！法庭是庄严而神圣的，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审判长说：“请辩护人服从法庭的决定！”

 

    有辩护人认为被害人是在演戏，另有辩护人要求合议庭回避，旁听群众中有人大声用方言对庭上喊话。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我注意到，即便是在辩护人跟审判长激烈交涉的过程中，周X会仍旧抓着话筒说个不停，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审判长直到辩护人说他侵犯隐私才制止他。

 

    休庭五分钟后，审判长宣布，申请回避理由不能成立且不能提起复议；法律规定被害人是可以进行陈述的，但陈述的范围应仅限于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因为被害人周X会年龄很大了，而且情绪非常激动，所以不再安排辩护人向被害人发问，希望辩护人能够理解。

 

    周X会没有再被允许进行陈述。辩护人开始对周X飞进行发问。

 

    三、公诉人的愤怒

 

    在结束对周X飞的发问后，上午的庭审结束。

 

    休庭后，公诉人向法庭提出要求，要法庭就辩护人这庭审四天以来侮辱公诉人的行为作出决定。

 

    公诉人的理由是：庭审过程中，辩护人多次说公诉人水平不够、应当学习法律，且刚刚因周X会陈述一事，休庭时有辩护人对着公诉席说“丢人”，他们都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辩护人说他们“丢人”；公诉人是来履行公诉职责的，不是来受辱的。

 

    辩护人表示：他们一直非常尊重公诉人，他们说公诉人应当学习法律，是对事不对人，例如在公诉人提议不允许其他辩护人对谷X冬发问的事情上，辩护人与公诉人理解不同，辩护人认为此提议不具有法律依据，故说公诉人应当学习法律，不是对公诉人进行攻击，而是在依法履行辩护职责；辩护人所说的“丢人”不是针对公诉人；如果言语有伤害到公诉人，辩护人表示歉意，且以后会注意自己的用词。

 

    审判长让控辩双方均注意自己今后在庭审中的用词，特别是辩护人。

 

    休庭后的交流结束。下午因安排给辩护人阅卷，没有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