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一、残酷“游戏”

    这几天，让我觉得最揪心的，是被告人吴巨龙的庭上陈述。他就因为到周后会家砸了一点东西，莫名其妙被控是周友根的小弟、涉黑组织积极参加者，19岁入狱，迄今被羁押31个月，侦查阶段遭受严刑逼供，牙齿被打掉两颗。

    我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在庭审过程中，一点一点走到崩溃边缘。

    “我只想看一下，现在这个游戏怎么玩下去，玩不下去了，判我无期或者死刑我都认了！”今天，他自暴自弃的说。

    早上，公诉人举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周方毅、周跃飞、蒋方林和周梓奇四人各自的资产状况，还意图证明大哥给小弟们各种经济上的照顾。各被告人纷纷表达了自己对所谓经济特征证据的愤懑。

    周方毅说：“我的资金来源包括我的股份拥有，绝对合法。刚刚说我招兵买马，我2000年出事后就到广东逃难，我公司里现在有一千多人，难道我有一千多个小弟？这里说我叔叔给钱让我去招兵买马，周青华事件后我逃到外面，谁给过我一分钱？我在外面做小工、卖菜，难道我的工资是他们给的？纯粹是诬蔑我！周青华事件给钱的事，给他们（帮忙砍人者）的钱是我自己在商店的钱，我只给了杨中永两千块。我上次坐牢我还恨他们，我要砍的人没砍到。谢满成出事，我给他钱买衣服，是我姑奶奶过世的遗言。谢满成出狱我给他买衣服，自己的亲戚坐牢坐了十几年出狱给他买衣服，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做吧？如果这样都涉黑，那涉黑的人太多了吧？”

    周友根对此怒不可遏：“他们说我给曹小军开什么房，那个房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宾馆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还有我的孩子生病，我是从周跃飞那里借了钱，第一次借了五千还是八千，记不得了，但是我还了。第二次我女儿生病，借了五万块，没还，是因为我被抓进来了。还有，我那个钱，你可以去银行查一下我欠了多少钱。如果周跃飞是我大哥，我会欠那么多钱吗！？我为什么会欠钱！？因为我孩子生病用了几十万，我只能贷款还给人家。”

    李万秋也喊冤不已：“我坐牢到2011年才出来，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说我涉黑，说我是周友根的小弟，我既然是他的小弟，那我2012年父母去世，按起诉书说的，小弟有红白喜事，他们要去捧场啦！你问他们每一个人，去过我家没有，在我家上过一分钱人情没有。我现在父母双亡，我老婆生的小孩我都没抱过一下，他们现在生活非常艰难，连生活着落都没有。我现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到底凭什么依据起诉我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而可怜的吴巨龙则向审判长公诉人求助。他说：“审判长公诉人，看守所民警威胁我，我出来的时候，他说‘你就是吴巨龙？我记住你了’。我现在人都快崩溃了。我都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天天回看守所加班到三四点，一天干四五天的活，我庭都不想开了！如果办案单位要搞死我，我就死了算了，反正都要坐牢。我不想连累我的管教，到时候他们要把他罢职的。我要求转所。……说我收了周友根的钱，那是打出来的。我才19岁就坐牢了，到现在只有我妈妈来看过我，我爸对我已经恨之入骨了。你们想一下！！！我只想看一下，现在这个游戏怎么玩下去，玩不下去了，判我无期或者死刑我都认了。我跟这个案件没有任何关系，把我抓进来了，我每天晚上睡觉都睡不着，我都在想我怎么那么倒霉。我的辩护人上午在下午就不在了，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辩护了。”

    二、公安机关的“掠夺”

    周泽律师发表的部分质证意见为：

    1、合法性问题。从公诉人举示的第一组证据来看，涉及到周方毅、周梓奇、周跃飞诸多财产的情况。对这些财产，公诉人提供的证据没有一分能证明是通过违法犯罪手段获取的，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财产与哪一宗具体犯罪有关。但这些合法财产就被办案机关查封扣押冻结了，违反刑诉法规定。因此，这组证据不但不能支持举证证明目的，恰恰能证明侦查机关违法办案。

    2、公诉人举示的证言都叫做讯问笔录，都是在看守所提取的，表明证人被侦查机关采取非法关押方式取证，因此不具合法性。而在案的各位被告人当庭陈述供述是外提审讯、刑讯形成的，因此供述本身是不合法的。

    3、关于真实性。各被告人当庭明确指出他们的这些供述、以及有关证言的不真实性。本案很多证人的所谓证言，在被关押方式获取证言情况下，其供述真实性存疑。

    4、关联性与证明力问题。公诉人举示的第一组证据涉及到四位被告人（蒋方林是同案被告人），而没有提到其他被告人的财产情况。而四位被告人合法取得的财产，没有将这些财产用于支持违法犯罪活动，没有用于组织的生存和发展，与起诉毫无关联。公诉人举示的所谓周氏家族四位成员的财产，以及其他被告人的财产，与本案无关。不能因为办案机关把他们诬合在一块、公诉人指控，就把他们的钱都作为经济实力的体现来指控，有钱不是罪过。本案确实存在个别被告人给过钱的情况，但这是正常的社会人情和社会伦理问题。

    他特别讲到：“周方毅讲到，他被扣押的大量财产，卷宗没有体现，包括他被扣的现金、字画，卷宗材料里都没有体现。从公安机关扣押的被告人这么多财产，辩护人就很不理解，侦查机关扣押这些财产干什么，这些财产明明与犯罪无关，这明明就是掠夺嘛！”

    刘金滨律师也提出：“公诉方出示的本组证据，我想问一下公诉方，是否有查封扣押财产的法律文书？只有扣押清单是不行的，还要有扣押笔录、扣押决定书。只有扣押清单就把财产拿来质证，没有解决程序问题。那么根据在卷证据，这些财产的扣押手续都是非法的，首先应当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公诉人举证的被告人间的经济关系，一部分是办案机关编造出来的虚假证据，第二部分是真实的经济关系，例如借钱治病，都是人之常情，公诉方把这些友爱互助的行为作为涉黑行为指控，岂不是非常荒唐？对于扣押蒋方林的现金两百万，在卷证据已经证实这是蒋方林被诈骗的两百万，为什么不退还？扣押的两百万也没有扣押决定书和扣押笔录。周方毅刚才讲到他被抓时有十几万现金、手表、字画，还有现金，难道是小数字？但公诉人所举证据为什么没有？我们必须追问这个问题。

    我相信公诉方的水平也是非常高的，也一定注意了这个问题，那么公安机关把这些巨额财产放到哪里去了？难道这不是公诉方要解决的问题？周梓奇被抓时身上的两万块现金，清单里面没有，到哪儿去了？周跃鹏在卷宗里显示，被六次共扣139万现金，他没有被起诉，现在有没有退还？需要公诉方去监督落实。扣押周方毅50万的清单都没有公章，谢申文被扣8万，是否退还？没有扣押清单也没有笔录。我的观点不针对某一个公诉人，我是觉得检察机关你就是有义务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王兴律师则调侃道：“感谢公安局，官员财产没公开，被告人的财产公开了。“

    三、被抢资源的“黑社会”

    下午，公诉人举证证明所谓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破坏基层选举、安插多人做村干部，并抢夺当地资源、进行行业垄断。

    被告人的质证就说得很好。

    周方毅说：“抢资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跟谁抢过。我的煤矿有过一次被人穿矿，我也跟专案组说了，耒阳、永兴、郴州以下几个煤炭局都去井下核实过，我的煤炭被人挖了几万吨资源。如果我是老大，我的资源被挖走了，一分钱赔偿都没有，这怎么是抢占资源？这里说选举，这些事我今天才听说，但是我也在想，为什么陈志兵蒋炳威（被控周氏家族操纵选举推举称村干部的两人）没有进来？乡领导怎么不抓他？难道当领导的都是瞎子，不知道？我们周氏家族可以一手遮天？不可能吧？“

    周跃飞：“刚才公诉人读了一些笔录。这些笔录本身是不真实的。从控制村干部这一块。当时可能办案民警对选举法不了解，如果公诉人和法院去查，就不存在这些证言了。村干部的选举，是每个老百姓在家里投票的，怎么会有个主席台？这个首先就不真实。另外，说我们指使手下的人去打老百姓，去要别人投票，这也不真实，因为投票是由乡里面派干部到各个村，在村里提着票箱发给老百姓，投进去是封住的，你去打他他怎么会投你？如果要打，肯定是乡干部让他们去打的。也不存在打了他就投你，因为票是不让你看的，是封住的。所以我们的口供不属实，证人证言也不属实。“

    吴巨龙则完全哭笑不得了：“尊敬的审判长，我今天才清楚我为什么被扯到涉黑里面来。第一件事是因为周友根的一份口供，我96年就知道开拖拉机我是个天才！我家是洞井村的，我离他家有一条河，我三岁就能从这个流爬到那个流去开拖拉机，还去参加黑社会组织。我今天才听明白我为什么参加这个组织的，到底是谁把我拉进来的。三岁开拖拉机。审判长你想一下，有没有人三岁开拖拉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