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零、组队的公安

 

    本案庭审中出现了一个非常畸形的现象。衡阳中院原来承诺充分保障家属前来旁听，但今天，家属们反映，他们一大早就来排队领旁听证，前面没人排队，结果那辆运送旁听公安的车子来了，哗啦啦下来几十个人，法院工作人员过去给了他们一摞旁听证，们就人手一张进入了法院大门。更奇怪的是，在法院安检处，法警们仅要求公安们出示警官证，没有对他们进行任何安检就令其通过。这些公安很多人身上带了香烟和打火机，这是法警们之前三令五申不允许旁听公民携带入内的。

 

    旁听证也能预约？那为什么不允许公民预约？公安旁听有特权？哪条法律规定赋予了他们特权？

令人费解。

 

     一、“记不清了”

 

    今天上午，谷R冬继续被提上法庭。

 

    奇怪的是，周F毅的辩护人周泽律师还没发问完毕，审判员却让下一个被告人的辩护人进行发问，要求周泽律师之后再补充发问。辩护律师们据理力争，说周泽律师的发问权应当被保证，而且周F毅作为黑老大，周泽律师的发问是最全面的，其他律师可以在他发问的基础上，减少很多发问。审判员于是妥协。

 

    以下是周泽律师今天的部分发问：

 

    （一）周氏家族违法事迹举例

 

    周泽：昨天问你周家抢占的煤矿，现在想起来一个么？

    谷R冬：我在公安机关和检察院说的都是客观事实。

    周泽：你在公安机关和检察院说了，不代表在法庭上可以不说，请向法庭如实陈述。

    谷R冬：具体我记不清了。

    周泽：你说周氏家族非法竞标的工程想的起来么？

    谷R冬：具体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

    周泽：你在笔录里还讲到，周氏家族通过违法手段，破坏基层选举，能不能举例？想的起来么？

    谷R冬：就是付Z群选村主任。

    周泽：怎么破坏选举，能具体讲讲么？

    谷R冬：反正我有参与，具体的我也说不准

    周泽：你参与了，怎么说不准？

    谷R冬：当时是蒋F林叫我们去的

    周泽：你具体怎么做的？

    谷R冬：帮付Z群示威嘛

    周泽：怎么示威？

    谷R冬：就是去了很多人，具体细节我记不起了

    周泽：向谁示威？

    谷R冬：（沉默）

    周泽：想的起来么？

    谷R冬：具体想不起来。

    周泽：你说周氏家族他们霸占煤矿、房地产、煤炭买卖生意，他们霸占了哪个煤矿？霸占了哪个房地产？霸占的是哪个地方的煤炭买卖生意？

    谷R冬：都想不起了。

    周泽：你讲到你跟周Z奇没什么交往，跟周Y鹏也不熟悉，那你说周氏家族是以周Z奇、周Y鹏、蒋F林为首的黑恶势力，你怎么知道周氏家族是以他们为首的？

    谷R冬：我有听说他们家里经常有开家庭会议。

    周泽：听谁说的？

    谷R冬：谷W传。

    周泽：谷W传有参加他们家的家庭会议么？他有没有告诉你？

    谷R冬：具体我搞不清楚。

 

   （二）所谓小弟

 

    周泽：你在笔录里面多次讲到，周氏家族的核心人物，每个人都带一个小弟，我想问你，周F毅的小弟是谁？

    谷R冬：周W文。

    周泽：你怎么知道的？

    谷R冬：他整天跟着周F毅走。

    周泽：整天跟着走就是小弟？

    谷R冬：（沉默）

    周泽：你怎么知道周W文整天都跟周F毅走？你是每天都跟着周F毅还是每天跟着周W文？

    谷R冬：没有。具体搞不清楚。

    周泽：周Y飞的小弟是谁？

    谷R冬：蒋R华。

    周泽：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说蒋R华是周Y飞的小弟？

    谷R冬：他们有经常在一起，具体的细节我怎么说得清楚。

    周泽：你是经常跟蒋R华在一起，还是经常跟周Y飞在一起？你怎么说得清楚？

    谷R冬：他们在宾馆商议砍我，周Y飞为什么叫他不叫别人？

    周泽：你怎么知道周Y飞他们商议去砍你？

    谷R冬：公安机关破案才知道。

    周泽：你怎么知道公安破案？他们告诉你了？

    谷R冬：我在网上看到的。

    周泽：关于你说周Y飞带小弟的供述，你是在公安在网上披露破案信息之前就说了。这个你怎么解释？

    谷R冬：（沉默）

    周泽：网上有说蒋R华和周F毅经常在一起？

    谷R冬：（沉默）不是说我一个人知道，整个大义乡的人都知道蒋R华跟着周F毅走。

    周泽：我走访过很多大义的人，他们都没这样说，你怎么知道？

    谷R冬：你听到的都是片面之词，你了解过么？

    周泽：你说付Z群和谢S文是蒋F林的小弟，根据是什么？

    谷R冬：我都是跟着蒋F林的，付Z群和谢S文经常跟我在一起。

    周泽：他们告诉你说他们是蒋F林的小弟么？

    谷R冬：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尊重他呢？

    周泽：你说他们是蒋F林的小弟就是因为他们尊重蒋F林？

    谷R冬：那我也是这样尊重他的。

 

    二、中途骚动

 

    周泽律师继续进行发问。

    周泽：周Y鹏有没有小弟？小弟是谁？

    谷R冬：我记不起来了。

    周泽：你说到曹H谷的时候，你一会说他是周F毅的小弟，一会说是周Y飞的小弟，为什么有两种说法？

    谷R冬：我就知道他跟着周氏家族，其他我也说不清楚。

   （审判长打断辩护人的发问，要辩护人不要纠缠这些问题。）

    周泽：你说周Y飞在周氏家族里说话最有分量，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谷R冬：（沉默）

    (审判长再度打断：“辩护人发问要有针对性，不要纠缠。”

    周泽：“好的审判长，但我的发问很有针对性。”

    审判长恼怒了：“辩护人你未经许可发言，警告你一次！”

    周泽：“审判长你为什么警告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审判长：“你在藐视法庭，再警告你一次！”

    有辩护人提出反对：“审判长，现在是你藐视辩护人！”)

    旁听席上成群的公安中间有个人大声起哄：“好！把他赶出去！”审判长没有对他进行制止。

 

    三、编排谎言

 

    周泽：你说蒋C样是周家派去砍你的，其中周F毅嫌疑最大？

    谷R冬：我受伤的时候是在打井的地方，只有周F毅和周W文知道。

    周泽：只有周F毅和周W文？

    谷R冬：还有谷Z雄。

    周泽：既然有三个人知道，那你为什么只说是周F毅？

    谷R冬：我当时是有这个心理，周W文是跟着周F毅的，周F毅又让我帮他征地。当时是这样想的。

    周泽：你前面说周Y飞给你钱，后面又推翻了这个说法，说你说了假话，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编排这个假话？

    谷R冬：（沉默）

    周泽：为什么要编排周Y飞？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谷R冬：这个我在公安机关已经解释过了。

    周泽：你在公安机关的解释是，你自己出于对周家的仇恨，所以有什么事情只要能和他们扯上关系，都会尽量往他们身上靠，是这样的么？

    谷R冬：我现在想到的是，一个人如果没有犯罪，那公安机关查他，也没有关系。

    周泽：你的意思是，既然他没有犯罪，你编排不编排没有关系，公安去查一查就没事了？

    谷R冬：这个事我说不清楚。

    周泽：你说你编排周Y飞是出于对他的仇恨，那为什么鸡公山煤矿那个事情，你要编排周Y鹏让你带了几十条枪、几十把刀这么严重的事情？

    谷R冬：这个事我听别人说过。

    （公诉人提出反对，称辩护人只能就起诉书指控的事实进行发问，审判长认定反对有效。）

    周泽：你曾经在笔录里讲到，你是为了让专案组相信有周氏集团这股黑暗势力而进行编排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谷R冬：那他们为什么要砍我？

    周泽：你是认为是他们砍的你，所以编排这些假话来诬陷他们？

    谷R冬：我是为了把我这个案子搞清楚。

    周泽：你在笔录里讲你是去投案自首的，把自己加入周氏家族做小弟，干违法犯罪的事实告诉公安机关，来争取宽大处理，但当时周氏家族没有被调查，你也没有被侦查，你怎么会想到去自首？

    谷R冬：因为当时我的事情没有得到处理。

    审判长打断，认为谷R冬自首的事情跟周F毅无关，不允许周泽律师继续发问。刘金滨律师举手要求发表意见，审判长不允许他发言，称有什么事情休庭后再讲。

    王甫律师于是提出反对：“审判长，你为什么不让辩护人说话？刘金滨律师多次举手，你都没让他发言！”

    “辩护人你不要讲啦！”审判长喊道。“我认为审判长已经不能公正履行职责，现在我要求审判长回避！”王甫律师说。

      “执行法警，将周Y飞的辩护人王甫带出法庭！你申请回避的理由不能成立，我当庭驳回你的申请且不能申请复议！”审判长随即大吼。

    全场来旁听的公安人员集体起立鼓掌并大声叫好。

   “你们叫什么好！”“太腐败了！不公平！”旁听群众有一部分于是起立抗议。

    审判长宣布休庭十分钟。

 

    四、不作为的侦查机关

 

    周泽：我在发言前强调，在辩护人要求发言时，希望合议庭能够公正的回应。我注意到你在7月1日的供述笔录里供述的很多案件都是非常恶劣的，我想问一下这些恶劣的案子对你是怎么处理的？

    谷R冬：我记不起了。

    周泽：有没有对你拘留、逮捕？

    谷R冬：没有。

    周泽：你的意思是公安见你陈述了那么恶劣的情况，也没有采取强制措施？

    谷R冬：没有。

    周泽：你当庭说到你在被取保之前，你被专案组关了好几个月？

    谷R冬：我没有被关押啊，我呆在专案组交代问题。

    周泽：你在专案组呆了几个月，有没有人告诉你是什么强制措施？

    谷R冬：没有，这我不懂。

    周泽：在你7月1号的笔录中，公安机关对你说，你今天来投案自首，这很好，今天来有什么事情，你说你是去把周氏家族的事情交代清楚，但你又说你是10月31日去投案自首的？

    谷R冬：这我搞不清楚。

 

    五、说不清的“规矩”

 

    周泽：你在一份笔录中，纠正了之前的说法，说你之前所做供述中有一部分是不属实的。但你在公诉机关做的供述又说之前的笔录都属实，请问是笔录中哪些部分属实？

    谷R冬：（沉默）

    周泽：在回答你们带小弟有什么规矩的时候，你说了两页多的笔录，那作为骨干成员，你对组织肯定是熟悉的，请你向法庭复述一下那些规矩？

    谷R冬：我昨天说过了。

    周泽：你昨天只说了两句话，但是你说了两页多的笔录啊，你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公诉人反对，称昨天谷R冬回答过，是重复发问。）

    周泽：那每一条规矩，请你举例说明。你在公安机关都是举了例子的。

     （公诉人又提出反对，认为组织规矩不需要举例。周泽律师于是陈述理由说一个人在笔录中洋洋洒洒说两页纸，是不合常理的，现在他是在核实笔录真实性。审判长认为反对有效，不允许周泽律师继续就此问题发问。）

 

    六、自相矛盾

 

    周F毅的另一辩护人康青青律师对谷R冬进行了发问。

    康青青：你跟谷Z雄的关系？

    谷R冬：就是认识。

    康青青：你跟谷Z雄有没有做过生意？

    谷R冬：没有。

    康青青：洗煤厂谷Z雄是否入股？

    谷R冬：谷Z雄和周F毅是合作伙伴，周F毅只是让我去征地。

    康青青：周F毅有说采取什么方式去征地么？

    谷R冬：我想我在我那边，名声也不好，谁都知道他为什么找我，我也搞不清楚。

    康青青：你用什么方式去征地的你也不清楚？

    谷R冬：我在我当地名声也不好，他为什么找我，要问他不能问我。

    康青青：他让你征地的时间你记不记得？

    谷R冬：记不得了。

    康青青：是不是你被砍伤那段时间？

    谷R冬：对。

    康青青：是不是08年？

    谷R冬：对。

    康青青：你是不是08年退出周氏家族？

    谷R冬：对。

    康青青：他让你去征地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退出周氏家族了？你退出了周氏家族为什么周F毅叫你去征地你还去？

    （公诉人反对，认为辩护人在推测，审判长认为反对有效。）

 

    周Y飞的辩护人金宏伟律师在接下来的发问中，接过这个问题，继续揭露出了谷R冬的矛盾。

    金宏伟：你刚才说，你在当地大义乡名声不太好，是否属实？

    谷R冬：属实。

    金宏伟：你的名声不太好具体有哪些人知道？

    谷R冬：你要去走访才能知道。

    金宏伟：那你在大义乡走访了多少个人得出了周氏家族名声不好的结论？

    谷R冬：我听好多人议论过这个事。

    金宏伟：你说你名声不好，要求别人去走访才能知道，你说周氏家族名声不好，却听别人说就知道了，有逻辑依据么？

    （审判长让辩护人不要再说了，称法庭听清楚了。）

    金宏伟：是你的名声不好还是周氏家族的名声更不好？

    谷R冬：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他们周氏家族谁都知道！

    金宏伟：那既然他们比你名声更不好，那为什么要借你的名声去征地呢？

    谷R冬：（沉默）

    金宏伟：你在笔录里说，你有很多小弟，混得很好，周家想借助你的力量，那你是在认识周家之前，已经组织了一个黑社会？

    公诉人提出反对，要辩护人直接发问。旁听席上的公安人员成片的鼓掌喝彩，有旁听群众抗议此行为，有群众喊：“人渣！”。审判长让法警将抗议的一名群众带出法庭。后辩护人当庭要求审判长查出是哪些人在鼓掌，因为旁听席上多次有人集体鼓掌，但审判长均没有制止，现在辩护人怀疑是有人刻意安排他们来扰乱法庭秩序，希望衡阳中院对前来扰乱法庭秩序的人员进行调查。

 

    七、所谓自首

 

    就谷R冬的自首问题，周Z奇的辩护人王兴律师进行了如下发问：

    王兴：你说你自首是到专案组自首的？

    谷R冬：是的，衡阳专案组。

    王兴：你说衡阳你不熟，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谷R冬：坐车来的么。

    王兴：你不知道这个地点，你怎么坐车去的呢？

    （公诉人反对，认为与本案无关）

    王兴：你怎么找到的这个地点的？专案组既没有挂牌也没有公告。

    谷R冬：我开始是到衡阳市公安局。

    王兴：专案组和公安局不在一个地方，你怎么去的专案组？

    谷R冬：我不知道专案组和公安局不在一个地方。

    王兴：你为什么不去耒阳市的派出所自首？

    谷R冬：我当地派出所处理不了这个案子。我有上访过。

    王兴：你为什么不去就在身边的耒阳市公安局自首，而去离家很远的衡阳市公安局自首？

    谷R冬：想不起来了。

 

    就此问题，金宏伟律师也进行了补充。

    金宏伟：你说你7月1日去自首，你确定么？

    谷R冬：我记不清了。

    金宏伟：你说你因为被砍伤的事情在耒阳上访，没有得到处理，所以到衡阳自首。你是否真的在耒阳多次上访？

    谷R冬：我去上过访。

    金宏伟：请书记员记录，谷R冬现在是在当庭控诉耒阳市政府不作为。

    金宏伟：你自首时供述自己参加了黑社会？

    谷R冬：我只是供述我砍了人。

    金宏伟：请书记员记录在案，谷R冬说自己不是参加黑社会，已不满足自首的条件！

    金宏伟：7月1日接待你的公安人员说，已经掌握线索，很感谢你投案。但你投案之后，办案单位没有对你采取强制措施，2012年10月23日，办案人员又在笔录里说，感谢你今天来自首。请书记员记录在案，现在谷R冬在用行为证明，专案组有人渎职！

 

    八、“被多次收缴”的火铳

 

    通过周泽律师的补充发问，暴露了一个问题：专案组居然两次收缴了谷R冬的五把火铳。

    周泽：你在7月1日笔录中说，你持有的五只火铳，在自首时全部交给了公安机关，你10月23日的笔录又说你10月23日那天自首，交给了公安机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交的？

    谷R冬：我只记得是周氏家族出事以后交的。

    周泽：你是自己抱着去交的还是谁跟你一块交的？

    谷R冬：专案组带人到我家里去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周泽：卷宗材料显示，专案组到你家取枪支是10.25晚上,这个是有提取笔录的。但是你的笔录显示你是10.23去自首的，当时枪支已经交了，那10.25办案人员到你家拿的枪是哪里来的？

    谷R冬：我只知道我自首的时候，专案组跟我去我家拿枪了。

 

    在重庆打黑的时候，王立军曾经带着公安干警“缴获”了所谓“地下兵工厂”的大批枪支，事后据参与人员称系事先选好造枪点，提供设备和资金，找技师到造枪点，布局之后对所谓“地下兵工厂”进行“集中清缴”。

 

    是否是重庆打黑再现？

 

    真相在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