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打黑！造黑？一切为让领导满意
 

　　（接<当警察刑讯警察>之四）
 

　　2010年12月18日的晚上给我收拾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生命都受到威胁了，这个时候我才把这(他们编造好的)笔录给签了。签完笔录以后，有一个岁数大的个儿挺矮的，他的特点就是手指头骨节特别粗，手特别厚特别粗，这个人就进来了。当初打我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带头儿打的。他领着一个叫马延利（音）的，还有一个姓张的，好像是个队长，这两个都是年轻的，三十来岁。签字之后，他（手厚）告诉我，你这个字签完了，准备给你送到看守所。在送去之前，你得把这个案件的基本事实内容背下来。我问，什么内容？他说，当时你包庇的人是叫袁诚家，替他顶罪的人是叫梁方培，时间是2004年的11月24日，地点是在宝都蜀香苑饭店，后来带回你们派出所，时间、地点、场合、经过，他就给我念，他说你得把这些背下来。我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姓袁的这个人，事隔八年了，我哪儿能把日期记得那么清楚，这个人名我都不知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哪能叫得上来人名。他说，那你现在就必须得知道，得背下来，将来不管谁提审你，你就按照这个说，时间、地点、人物和经过，你都得按照这个说，你不按这个说就没好儿，你要按照这个说了，表现好了，过些日子我们给你办取保。就这样，他教我背。教完以后，他又让姓张的和姓马的再教我，什么时候背熟了，什么时候再给送到看守所。所以说，整个案子纯属一个假案，是他们自己编造的笔录，临上看守所之前让我背。就这么个过程。

　　他们给我送到沈阳，给我押了二十二个月，把我名都给改了，名字在沈阳东陵看守所登记我叫张刚，有半年时间律师没让见。我与外界全部失去联系，存钱也不让存，存衣服也不让存。到了夏天，人家都穿裤衩背心我没有，人家给我的衬裤，我把那衬裤在墙角给磨了，磨掉以后磨成个裤衩子了，还有大飞边儿，那就跟要饭的没什么区别，比要饭的都惨。人家能买个生活用品，都是各用各的，我这他们钱也不让存，物也不让存，该换的衣服没有，日用品没有，都得跟人家要，洗个头洗个脸，得跟人家说，你给我挤点儿牙膏，你给我点儿洗头膏洗洗。那种滋味别提了……但那些事我都能忍耐，就是吃点儿苦遭点儿罪我都能忍耐，我最忍耐不了的就是他们对我的诬陷，他们对我办假案。他们对我办假案办的，一提起来我就伤心透了，你说我跟谁说？我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最后弄得这么个下场。我当了二十八年警察，我说句实在话，我没做过什么愧对良心的事，我没做过愧对共产党的事，我都兢兢业业地为他们工作，这么多年，从我当民警，我就积极要求进步，一步一个台阶的自己干出来的，一步一步走上基层岗位领导。我在派出所当所长期间，每年的三十晚上都是我在第一线值班，我让人家干警能休息就休息。你们可以去本溪公安局打听打听，我从来没有卡过任何人，我没在案子上刁难过任何人，我为本溪公安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本溪在十六大召开的时候，召开的前夕，一个犯罪分子预备了十一个雷管、十七管炸药，准备在国庆节引爆，我查到线索以后，我亲自带人把这个犯罪分子给按住了，把雷管收缴了，把炸药收缴了，避免了一起轰动本溪、甚至轰动辽宁的预谋爆炸案。当时的本溪市公安局局长洪巨仁、辽宁省公安厅政治部副主任李中叔（音）听说这个事，都亲自到派出所去慰问我、看望我。

　　我现在没有别的，我就是要求能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能把这个案件查清，就是我到底有没有罪。我要是有罪，怎么处理我，我没有二话可说，我要是没有罪，就这么给我诬陷，说句实在话，我就是死了我就都不会安心的。曾经给我逼得几次我都想自杀死了得了，后来我为什么没有自杀，我就想着，我得把这话说清，要不我背着黑社会保护伞的名义我自杀死了，我无缘无故的死了，给后代留下什么印象，将来我家孩子都抬不起头，跟外面一说，你爸爸是黑社会保护伞。我要是真是保护伞，我也不屈。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你给我定个保护伞，我保护他什么了，这不是没有任何证据就强加的、刑讯逼供做的笔录？说我是保护伞，我能不屈么？我现在并不是说吝惜我的生命，只要是能给我澄清，我牺牲我的生命我也无所谓，关键是我背不起这黑锅。我们家祖祖辈辈以及亲属没有一个进监狱的，没有一个进看守所的，没有一个做违法犯罪事的，现在轮到我，给我安这么个大帽子，我跟谁说去呀？

　　我女儿最早在学习方面还是挺好，在体育方面也有特长，我女儿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既会游泳又会打篮球，还会点儿射击。原来她的目标就是想报考河北廊坊武警学院，准备到武警学院学完之后，将来当武警还是进公安。我们家里都想实现她这个愿望。给我一抓进来以后，我女儿这个志愿连报都不敢报了。怎么报？报完即使考上了，她爸无缘无故被人家押到看守所，弄个黑社会保护伞的嫌疑人，就是政审这一关也没法过。后来我女儿考得成绩也挺好，被东财给录取了。如果没有我这事，我女儿现在不也穿上军装了，不也为国家效力了？

　　去年的10月10号开庭前，我们都在庭审的旁庭里，在那准备进法庭的时候，头进法庭的半个小时，省公安厅工作组安排警察找我们几个人（警察被告人）挨个谈话，其中找我谈话的内容就是，到法庭你认罪吧，其他别的事，怎么讯问、怎么做材料这个经过你就不要讲了，你就认罪，争取个好的态度……你态度要是好，不说经过，到那主动认罪，那开完庭就给你取保候审，下了判决你就回家了。我说，那我得实事求是讲。他说，你要是把当时所有情况都说了，那你自己就掂量着办，我们就肯定得严肃处理你。这就是头开庭对我谈话的一种威胁。

　　说实在话，我心里也有顾虑，后来我到法庭上，我得实事求是讲。我要不实事求是讲，我第一对不起良心，第二个对不起这个案情。那么我实事求是讲，我也就是把他们刑讯逼供我的一小部分说出来了，还有一大部分我没说。一个是时间特别紧，再一个我想就拉倒吧，这个事我忍受点儿痛苦就忍受点儿痛苦吧，别弄得太僵了，最后给我无限期羁押，我也遭不了那罪。所以，我就把笔录怎么做的，在什么状况下让我签的字，怎么给我浇凉水的事我简单说了一下，我也没太细说。就这么着，因为我说的杵他们肺眼上了，因为现场也全程录像，有高官在旁听，这就对我开始严肃处理，就是不放我。我那两个同案，人家把实情讲了，虽然说了诱供，但没敢太细讲，他俩取保候审了。把我就押在这。还有一个潘浩，也是个警察，也没放。潘浩当时把给他刑讯逼供四天四宿，怎么逼供的也说得一清二楚。这只要是当时你说刑讯逼供的事，人家就不放你。我这明摆的事，过追诉时效的事，人家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当时庭审，法官第一句话问我的时候，就是说你对起诉书有什么异议。我当时是准备说六点到七点异议，我就说了一点，就把我话打断，就再没让我说了。

　　记得2010年12月18日晚上，就是他们给我买了衬衣衬裤穿完以后，他们让我背诵笔录的内容，就是背诵（他们编造的笔录），让我听、让我记住，左一遍右一遍，最后这些事都搞完了以后，头送我的时候，当时屋里马延利、姓张的（好像是一个副队长还是队长）在场，我就问到他俩人，我说我参加公安工作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去做过什么坑人的事、做过挑理（方言，意思可能为陷害）人的事，你们都明知道这个根本就不是我说的笔录，为什么还要自己写这个笔录，逼我签字呢？马延利直接就说了，他说，我们也没有办法，省厅领导下令，这个案子必须定死定牢，要发挥超常的手段，你不讲，我们就得收拾你，你讲的那些领导听了不满意，那就得收拾我们，没办法，逼着我们，我们就得自己把笔录写了，让你签，也不需要听你说，也不需要听你讲，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签字，我们不能说让你满意了而让领导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