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律师-我辩护

    现年53岁的谷根则家住耒阳市大义乡陶洲村，家里世代务农，他一直靠种田和给人打零工维持生计。老实本分的他却因一场衡阳市公安局的一场打黑行动差点丧命，他先是无故被抓后又在1.18专案组的刑讯下承认杀人，被关押的14个月之后接到检察院“证据不足免于起诉”的决定书被无罪释放。对于3年前降临他身上的那场浩劫，谷根则老人至今仍莫名其妙且心有余悸。以下是谷根则老人的自述：

    2012年10月21日晚上九点多，我在耒阳市五里牌的一个工地上打零工，当时我正在整理床铺准备睡觉；突然30多名全副武装的公安和特警冲到我面前将我扑倒在地。好几杆枪同时顶住我的身体，在我家里做客的女婿也被扑倒，当时我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当天晚上我被送到了耒阳市白沙公安分局，在那里呆了几个小时后当天凌晨4点左右被送到了衡阳市的一个看守所里。

    在看守所被关了6天之后，警察把我提出了看守所带到他们在白沙洲戒毒所旁边的一个办案地点。刚到那里，一个民警就打了我几个耳光并恶狠狠地告诉我，他们跟踪我三年了并让我交代我杀死将有义的事情。我当时一下就蒙了，因为2009年夏天将有义死的时候就住在我隔壁，他是因为一件意外事故被煤矿上的炸药炸死的，炸药爆炸的时候我还被坍塌下来的屋墙压住了身体而险些丧命；而且将有义的死惊动了衡阳、耒阳还有当地派出所好几级公安机关对事件的定性已经很清楚了。我就告诉他们，将有义的死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打我耳光骂我不老实，然后就把我“挂包”。“挂包”也叫“吊死猪”就是他们（1.18专案组的警员）用两副手铐把我的双臂拉开悬空挂到刑讯室的铁窗上，再用脚镣挂到我脖子上然后用一根铁棍插入脚镣的铁环内往下坠我的脖子。被挂上去后不久整个人就会全身疼痛、汗流浃背、两条胳膊完全麻木感觉生不如死，时而还有有民警过来抓住我的裤腰来回晃动我的身体。民警一边晃一边对我说，不要再给周梓奇顶事了周家这次肯定要完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周梓奇，感觉到完全莫名其妙，他们就骂我嘴硬不老实。就这样被挂了不知多久，我晕厥过去了；然后他们就用脸盆装上冷水把我泼醒让我老实交代。他们开始说一些人名，说到的人名中蒋方林是我干爹，我跟周跃飞、周梓奇、周方毅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听过周跃鹏的名字还是因为我给他打过零工；他是老板我是打工的没有一点其他的交集。

    后来被挂的实在受不了了，我对警员说，要他们直接给我后背一枪直接打死我算了。其中一个警员开口就骂我：“你妈X的，想那么痛快地死，美死你了！”他们又开始吊着打我让我交代我杀死将有义的事，我虽然不识字但是我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而且将有义的死是意外事故公安机关也早就做了定性，我就说将有义不是我杀的。他们就说我不老实，接着折磨我。后来看我实在说不出，一个脸上有络腮胡子的警员就告诉我：“我给你提供个线索，你杀人的事你只是个小虾米，是蒋方林和周跃飞他们开会商议决定要杀死将有义的，然后蒋方林指使我杀死了将有义；总之要跟周氏家族扯上关系。”蒋方林是我干爹他从来没有让我干过违法的事，蒋方林的老婆的就是将有义的作媒给撮合的他们俩关系非常好；我跟将有义的私人关系也特别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我还是不愿撒谎去冤枉好人。警员看我被吊的快不行了，他们就把我放下来，然后他们6个人分三班倒开始打我不让我睡觉也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放下来一段时间后就又用同样方式吊打折磨我。我坚持了5天，第6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心想与其这样被折磨还不如死了算了；承认杀人是死这样被折磨久了也是死还不如死个痛快的。就问他们：“将有义是我杀的，全中国人都是我杀的，能不能把我放下来？”这时候一个警员恶狠狠对我说：“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说你干了什么你就干了什么。”他们就把我放下来，让我签字，我是文盲不识字只会写我自己的名字；他们就把“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一样”几个字写在纸上让我照着抄，我还是不会写那几个字一个警员就自己把那几个字写上了。

    在白沙洲被刑讯完之后，我被关进了衡阳市的一个看守所。一关就是7、8个月没有人管我。这些天我觉得自己死定了，因为我承认了自己杀人，杀人肯定是要偿命的。这期间我让家人给我请一个律师，不为活命就想让律师能每个月见我一面告诉一点外面的消息。一次会见的时候，律师告诉我他其实不愿意接我的活，因为我被同时指控了“故意杀人”、“参加黑社会”和“故意伤害”三个罪肯定死定了。听了律师的话，我在看守所里每天都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每天都很煎熬。大概被关了有8个月后，有几个警察来提我，上来就打我耳光恶狠狠地骂我说：“你妈了x的，竟然敢耍公安，没有杀人你承认自己杀人！”我感到很委屈，就说：“我是被你们打的受不了了才说的。”后来他们几个就走了。又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看守所的管教突然对我说，我很快就可以回家过年了。我对管教说：“你开玩笑吧，我可是承认了自己杀了人的，怎么可能会活着回家？”几后天我就真的收到了衡阳市检察院“证据不足，不予起诉”的决定书被释放回家了。

    2015年3月21日，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周氏家族涉黑案”；庭审开始后谷根则老人每天都会在法院开庭时进法院旁听法庭审理。在法庭排非阶段，他听到了20多名被告人在法庭上控诉和他一样曾在同一个地方遭受过1.18专案组成员的刑讯逼供。他们几乎都被“挂包”过，有的还被逼着吃屎喝尿，被用女人的内裤、沾满排泄物的卫生纸塞进嘴里，因被刑讯而落下终身残疾，还有的被打落牙齿；很多人都遭受了比他时间更长手段更残酷的折磨。然而在排非程序结束后，公诉人却说不能证明有刑讯逼供的事实存在，合议庭也没有对排非对被告人作出答复。谷根则老人感到非常愤怒，他觉得公诉人和合议庭在有意偏袒公安机关，那些曾经对他刑讯逼供逼他承认自己是杀人犯的恶警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最后谷根则老人说，他对庭审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因为习近平主席上台后，国家宣称要依法治国要实施法官错案终身负责制；他觉得法官不敢枉法裁判去冤枉法庭上那些无辜的人。谷根则老人还说，他被抓的时候身上的钱包、银行卡和手机都被公安机关收走了，却没有给他任何手续；他被释放的时候这些财物也没有还给他；他无缘无故被关押了14个月，被刑讯的折磨的事也一直没有给他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