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甘雪：衡阳周氏家族案旁听记（七）

    零、絮叨

    来旁听曾被自己百般虐待、凌辱的被告人庭审的办案人员们，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是忐忑、惶恐、怕被揭露，还是侥幸、看热闹、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觉得很扭曲和丑陋。

    今天的庭审涌进了更多的公安人员，据家属说，等进入了非法证据排除程序，还会有更多的公安来占座，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到时一大早到法院排队的准备。

    如果是与本案无关的公安人员，而且能遵守法庭纪律，法庭自然是欢迎的。但是，如果是实施过刑讯逼供的暴徒，那简直令人作呕。

    来旁听的家属也反映，庭审前几天来了不少“1.18专案组”的办案人员，在被告人偶然发现这个情况后，他们才悻悻离去。

    而上午，依旧扎堆坐的公安人员中间，有一位特别刷存在感的人。他在审判长认定辩护人对公诉人一个发问反对无效时，从座位上“蹭”一下弹起来，并两次大声叫好，然后拼命鼓掌。全场旁听人员纷纷侧目，但审判长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没有任何反应。辩护人于是要求法庭查清违反秩序的人员，审判长才要求法警去看一看。我扭头过去，发现根本没有法警走向那个人。

    在被告人周Y根回答说没有加入黑社会，是被刑讯逼供才这样说时，那个人又刻意发出了一声动静不小的冷哼。

    见过刷存在感的，没见过这样刷存在感的。

    很无奈。

    一、惊魂一刻

    今天最惊魂的一刻不是发生在法庭上，而是在安检处。

    下午庭审开始前十分钟，在法院大厅的安检处，周泽律师如往常一样，背着一个双肩包（包旁边挂了绳子坏掉、不能戴在脖子上的法院出入证），在向法警出示了律师证后从律师通道准备走入法庭。

   “你那个牌子要挂着脖子上，不能挂在包包上面。”法警的领队朝周泽律师喊。

    旁边的张磊律师于是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挂脖子上？”

    这位领队毫无预兆的勃然大怒，大声嚷嚷着让旁边的几名法警扯住周泽律师，猛地把周泽律师拖出了安检处。当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回过神来的张磊律师和法警争执起来，一圈法警迅速将他围住。

    周泽律师的女助理小莫在一旁拿出手机，拍下了周泽律师被法警粗暴对待的场景。“就是她！她在拍！”一位女法警指着小莫叫道。靠近小莫的男法警立马扑向了她，小莫本能的攥紧了手机，男法警从她手中拼命的拽走了手机，小莫尖叫起来。这种紧张时刻，法警们也没忘了张磊律师，几个人抓住他往外推。外面有群众喊起来：“打律师啦！还讲不讲道理！？”刑事法庭门外拿枪的武警纷纷从上面跑下楼梯，排成黑压压的一排，后面站着不少出来查看情况的旁听人员。

   “你们哪条规定说牌子一定要挂脖子上！我们平时也是拿着进来的，都两周了，我在跟你们讲道理，怎么能拉人！？”张磊律师和周泽律师同法警激烈的争辩起来。“我要你挂起来！“领队对着他们咆哮。

    场面混乱至极。

    有一位旁听群众跑进了法庭，对审判长说：“法官，外面有法警在打律师，旁听的人怕的不敢进来，我们要在法庭里面等还是出去？”

    法庭内的律师们纷纷出去，他们赶到的时候，领队终于放软了语气，周泽律师才得以进入法庭。小莫的手被法警抓出了一道红道道，张磊律师的手也被抓破了。

    二、“污点证人”的“诬告“

    下午公诉人和辩护人对被告人谷W进行了发问。谷W被起诉书指控为谷R冬的小弟。而被告人谷R冬既被指控为所谓涉黑组织的骨干成员，又是被认定为组织犯罪的一起故意伤害案的被害人，同时还是本案中好几起已有生效刑事判决的事件的所谓证人（他因这几起事件已被判刑，故法庭将其认定为证人），身兼三职，是本案中唯一一个在法庭上认可自己是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员、一口咬定自己是蒋F林小弟的被告人，在侦查阶段就被取保候审。

    谷W当庭供述，他跟谷R冬很要好。在谷R冬被蒋C样等人砍伤后，谷R冬认为自己是被蒋F林派人砍伤的，于是在谷W到派出所自首自己参加“4.26沙场斗殴事件”之前，谷R冬跟他说自己是被蒋F林派人砍伤的，所以要报复蒋F林，让谷W把事情都推到蒋F林身上，“这样你可以判得轻一点”。

    “他要我跟办案单位说我参加‘4.26事件’是被蒋F林派去的，而且要我说蒋F林事后给了我一万块钱。我以前不懂法，所以谷R冬让我这样说我就说了，是出于朋友关系。“谷W说。

    辩护人还问道：“你说周家的人很坏，谷R冬跟他们混，他们还派人去砍谷R冬。你前面说你跟周家的人不熟，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谷W：“谷R冬跟我说的。他让我这样讲的，他说要报复蒋F林。“

    明天的庭审将进入到对谷R冬的发问环节，对于这样的风云变幻，不知道他是否有所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