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赵黎平涉嫌故意杀人

 

赵黎平，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原副主席、内蒙古原公安厅长 

 

杜文,曾任内蒙古自治区政府法律顾问室副主任 

 

乌兰巴特尔，曾任自治区政府秘书长 

 

杜文案辩护律师王甫   

   

    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原副主席、原自治区公安厅厅长赵黎平(已退休)于3月20日在赤峰市境内涉嫌故意杀人，现已被公安机关羁押，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赤峰市警方3月22日披露，赵黎平涉嫌杀害的是一位“与自己关系较为亲密的一位女性”，28岁的李某某，赤峰市翁牛特旗人。

 

    2014年12月，在内蒙古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杜文涉嫌公款送礼案中，曾曝出赵黎平收受130万公款。赵黎平涉命案被羁押，此事引起了各方关注。

 

    杜文曾任内蒙古自治区政府法律顾问室副主任，典章法学与社会学研究院院长。2010年5月6日被公安机关刑拘，5月21日被批捕，2012年8月2日由呼市中院一审认定贪污罪名成立，判刑15年，罚金80万元。杜文不服上诉到自治区高级法院，2013年10月18日自治区高级法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发回重审。

 

    2014年5月呼市检察院追加起诉挪用公款的罪名，2014年12月11日和18、19日，呼市中级法院再次重新审理此案。

 

    检方起诉书称，2010年3月24日，被告人杜文以支付深圳办案协调费名义，从研究院账户转到其中信银行卡人民币400万元；2010年3月26日，以支付差旅费名义转账12万元。这412万元，其后被认为是杜文贪污的款项之一。

 

    庭审中，杜文首次供述了其中130万元的去向：这笔钱送给了时任内蒙古公安厅厅长赵黎平，作为向公安部某人送礼的费用。

 

    庭审笔录显示，杜文供述，赵黎平要去打点的这个人喜欢古董。该官员挑一个130万的铜鼎。“你把钱给我，我买了送给他。”赵黎平告诉杜文。

 

    而在此前供述中，杜文关于这笔款项的去向有三个说法，均未提及赵黎平的名字。

 

    凤凰网通过知情人士获悉的庭审记录显示，第一次，在赛罕公安分局局长冯志明（冯亦是当年呼格吉勒图原专案组组长，去年底因涉嫌职务犯罪被羁押））对杜文进行问讯时，审了很长时间，杜文一直保持沉默，说这事儿要跟公安厅说。

 

    第二次是在2010的5月17号，公安厅派来两个办案人员，和赛罕区公安分局局长一起提讯杜文，核心问题就是让杜文把这130万的问题“死扛”下来。杜文称，他连自己的房产都被封了，“我拿什么扛啊？”对方警告杜文“好自为之”。

 

    这一次，“为了保命”，杜文仍没有交代着130万的问题，回答是“我忘了”。

 

    此后，杜文守着这130万的秘密，“再等、再看”。

 

    2012年4月，杜文给家人写信，决心向中纪委举报此事，这段时间他突发急性哮喘，心率180多次，室友帮他求救，喊“杜文没氧气了！”冲进来的警察没有进行救治，而是“一通暴打”，把他的腿打断了。

 

    杜文向驻所检察官举报，3个月后才被送到医院，住了13天的院“才活过来”。

 

    杜文在庭上供述，他在看守所被警察打伤，在送去医院的路上还被威胁，“别你妈胡说八道，这次是打断你的腰（腿），下次拧断你的脖子！”，警察还以杜文妻子和孩子的人身安全威胁他。

 

    在2012年第一次开庭时，杜文本来想说出真相，但在质证时，“我傻眼了”，电脑中的相关录音“一个都没有了”，记录有关情况的便签也不见了，“甚至连查抄的清单也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文又一次选择了沉默。

 

    在去年12月的庭审中，杜文直斥当庭的公诉人涉嫌销毁录音证据。

 

    2014年12月17日上午10点，内蒙中院审判长杨晓光主持召开由检察院、辩护人、技术人员、法警、摄像师和被告人参加的庭前会议。 经现场调查，杜文的三台电脑显示情况如下：

 

    1、戴尔笔记本电脑遭不明原因的破坏，已经无法开机；

 

    2、IBM笔记本电脑显示：原来在回收站里显示删除时间为2011.08.18.21:00.59的“录音笔备份文件夹”消失；

 

    3、苹果台式电脑显示：创建时间为：2010.03.26.21:00的重要录音文件夹，于2011.08.19.17:53被修改。

 

    杜文是2010年5月被拘捕的，电脑同时被扣押，而电脑上修改痕迹是一年多后2011年8月。其间，杜文一直被关押在看守所，没有机会使用这三台电脑。

 

    杜文当庭请求检察官白学军（庭审的公诉人）向法庭移交在审查起诉阶段杜文交给白学军的录音U盘。白学军说，他听过相关音频资料，认为与本案关系不大，此后就丢了。杜文又请求白学军提供听过U盘的那台电脑。白学军说，电脑坏了，无法提供。

 

   “我给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证据，对你这么信任，你却把证据删除了，你就是个叛徒！”杜文当庭直斥公诉人。

 

    白学军回应：谁能证明是资料是被修改删除的？请拿出证据。

 

    杜文供述，相关录音记载了时任自治区政府秘书长乌兰巴特尔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赵黎平，让其放心去协助办理到北京送礼事宜的情况。 

 

    根据杜文供述，被删除的录音证据里有乌兰巴特尔的一段话，在2010年4月1日乌兰巴特尔对杜文和武志忠（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原副秘书长，后因受贿等罪被判无期）说：“第二个话呢，咱们现在花的钱给这次公安400万，给这边是120万，200万，剩下评估费用是80万，还有个100多万是咱们的差旅费。”

 

    这段录音后经有关部门进行了恢复，显示上述这段话，确实存在。

 

    杜文的辩护律师徐昕、王甫申请对该段录音进行声纹比对鉴定，以判断上述内容是否出自乌兰巴特尔之口，合议庭经研究同意了辩护人鉴定申请。

 

    但乌兰巴特尔拒绝配合声纹鉴定。

 

    杜文在去年底的庭审中表示，如果再不说出给赵黎平送钱的真相，“我身上背着这么大的秘密，只有把我灭了口，他们才安全。” 

 

    他亦认为，自己被关押的五年里，经历过多次庭审，看到法庭在公开和公正方面有了进步，“我也看到了一点希望”。

 

    杜文称自己冤狱五年，苟且偷生，人不人鬼不鬼。“真相比他妈命还重要，我不怕死了”。

 

   “如果我不说出真相，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律师，对不起社会。”杜文称。

 

    凤凰网对话杜文辩护律师王甫

 

    凤凰网：赵黎平被抓，您作为杜文的辩护律师，认为杜文案会有哪些新的动向？

 

    王甫：我认为在目前已有的证据下，应该立即启动对赵黎平的（涉杜文案）的调查。如果说赵黎平涉及单位行贿的话，有两种可能，一种他是单位行贿的犯罪嫌疑人，另一种他也是杜文案的证人。杜文在庭上将相关情况讲得如此详细，司法机关理应进行认真调查，我个人也想敦促检察机关更积极一些。

 

    从正常逻辑看，赵黎平在被杜文举报后就应该被调查，而不是现在因为杀了人被抓。如果赵之前就被有关部门控制起来的话，也就不会发生此后的命案了。

 

    凤凰网:你如何看待杜文在巨大压力下，“冒死”说出130万的“真相”？

 

    王甫：杜文当庭供述给过赵黎平130万元，这之前他是不敢讲的。 杜文之所以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之前在看守所被警察莫名其妙暴打，差点被打死，后来检察院花了几十万给他治伤。杜文后来应该是想明白了，肚子里没有秘密，可能是最安全的，如果不讲出真相，将来法院认定他是贪污，这样对赵黎平反而是最安全的，对他个人反而是最不利的。

 

    凤凰网：杜文是如何描述他给赵黎平送钱的细节的？

 

    王甫：在庭上，律师希望杜文就当天送钱时的的天气、（接头）的位置、双方的表情、谈话，以及把钱放在车里的哪个位置做详细的描述。

 

    杜文称，那段时间，“赵黎平不接我的电话，都是他主动给我打。”

 

    2010年4月初，杜文接到赵黎平的电话。赵开着一辆很破的白色别克公务车，到交通厅门口的马路边进行交接。据杜文回忆，当时风很大，他提了一个装着130万现金的大布袋子，上了赵黎平的车，杜文坐在副驾驶上，和赵黎平还聊了一阵。用杜文的话讲，赵非常狡猾，他防范着对方是否携带录音设备，也不同意打收条。

 

    凤凰网：得知赵黎平涉嫌杀人被羁押后，杜文的家属有什么样的反应？

 

    王甫：单就杜文案说，赵的落马是个利好消息。我和家属一样，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杜文当庭供述130万，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赵黎平因此被调查。

 

    现在，赵突然由一名副省级的领导变成一个涉及命案的犯罪嫌疑人时，更有利于杜文案的调查取证，我个人认为，赵黎平身份的转化，对涉及杜文案的调查，阻力会小一些了。

 

    凤凰网：在杜文案庭审时，作为辩护律师，您和徐昕律师有没有提出让赵黎平作为证人出庭的要求？

 

    王甫：检方并没有料到杜文会当庭供述这个情节。杜文在庭上供述赵黎平收过130万元公款后，我们并没有提出让赵黎平到庭作证。一是考虑到会给法院很大压力，另外，如果赵黎平在法庭上否认，在检方没有一个负责任的调查结果的前提下，对当事人杜文反而是不利的。检方作为公诉机关，更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对赵黎平的涉案情况做详尽调查。如果当时马上把赵黎平请进法庭，在我们现在的司法进程中，这样的做法，很可能会伤害到当事人的利益，毕竟律师并没有（像司法机关）那样的调查能力，只能依赖于司法机关依法履行他们的职责。 

 

    凤凰网：您认为杜文案还有哪些疑点必须要解开？

 

    王甫：首先，我们要求对乌兰巴特尔做录音的声纹鉴定。

 

    此外，我们要求有关部门恢复杜文和赵黎平在涉案期间的短信记录。我们调查发现，杜与赵频繁的短信联系过程，出现过几个月的中断，我们怀疑遭到了删除。在130万公款行贿事情中，杜的短信记录仅剩一条，是赵黎平发给他的，就两个字：“办吧”。

 

    另外，与杜文电话短信联系的，是不是赵黎平本人的手机，非常好调查，但检方一直不做调查。整个案件当中，包括取证过程，没有赵黎平的证言，一个字都没有。

 

   （文章来源：凤凰网）